我對葉問系列的一點不滿意和疑問

2008年12月19日,由葉偉信加上甄子丹的電影《葉問》在香港上映。《葉問》一出,不但搶了王家衛《一代宗師》的頭啖湯，更加為甄子丹填上他電影路上的新一頁，從此成為炙手可熱的宇宙最強。《葉問》亦在香港引起了一陣詠春熱潮,不少人也從此認識詠春這一種功夫。在當年的香港電影金像獎上,《葉問》橫掃多項提名,最終也奪得最佳電影和最佳動作設計兩個獎。《葉問》的成功,帶動了續集《葉問2》,以及其他葉問電影如《葉問前傳》等在過後幾年相繼上映。

毫無疑問，在商業上，《葉問》絕對是取得近年港產片難得一見的成功。但是你問我《葉問》是否真的如不少本地和外國觀眾所言一樣，是一部值得十分推崇的武打片呢？(《葉問》在 IMDB的評分足以讓該片打進網站的 top 250 movies list，比起Dog Day Afternoon (港名:黃金萬兩)(台名:熱天午後)排名還要高。)我就帶有一點保留。

《葉問》系列在劇本,攝影上都有不少共通點。這些共通點，令我覺得這系列的電影不太耐看。兩套電影顯然是按著同一條方程式去吸引觀眾進場欣賞，但也因此失去了一份題材原來可以發揮出的突特性和可觀性(這可能是跟這系列電影的本質有關,要搶飲頭啖湯就要犧牲一些......你懂的)。

《葉問》和《葉問2》的劇本基本上都是將整套電影分成兩段。電影前半段着重於葉問和身邊角色的關係，儘量將葉問塑造成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物。但是,可能是因為要放進去的人物太多，也需要交代葉問身處的年代,劇本往往都三言兩語就完成了人物之間的交談,後續的推展也好像漸漸被忽視(例如葉問對妻子這一段關係每次談話,好像老是止於妻子求求葉問,葉問就說好這一種結尾。難道葉問除了說好以外,平常就不跟家人說話呢嗎?另外,葉問和同行的關係難道是只限於相互尊重而非偶有聯誼,要不是他出手都不會更進一步嗎?我覺得一個如葉問般的習武者應該不會如此無情的)。葉問所身處的時代,也似乎沒有為葉問這一個角色的背景填上更多含義或讓我們了解葉問這個人的個性,志向等。但這並不是這個故事最大的問題,因為這一段故事最少是讓我們明白葉問這個人物和他所身處的時代。反而到了電影的後半段,整個電影的情節就來個腦袋急轉彎,非常奇怪地進入了一段”愛國精神“氾濫於情節當中的部份。葉問系列兩部電影的後半段,都是以一種大衛對歌利亞式的戰鬥為主,並且趁著這麼一段的戰鬥當中,展現出一股極為濃烈的愛國精神。葉問在這一個時候就被描述為一個民族英雄,為國人以拳頭奪回一份屬於他們的尊嚴。我明白這系列電影始終並非追求描述人物時的準確性,但這一種在劇情上的急轉是過分的不合理。葉問這一個角色在轉折當中彷彿成為另外一個人般,由一個在城市中默默和他的家人生活並且受人尊重的隱士,變成一個希望以個人能力去宣示民族尊嚴的武者。而之前葉問和其他角色的關係大部分都被忽視,不再於餘下的時間中得到稍為完整的展現和發展(例如葉問妻子和葉問的關係到了後半段就永遠都不見了!還有我還不知道為何洪金寶會開始明白甄子丹的思維呢!你不是跟我說一件小事就可以讓洪金寶忽然明白甄子丹,只是一時沒有下台階不能請他去喝茶好好聊天吧?),整段時間就是用於鋪排此前從未發生過的民族被歧視和之後以帶有一點報復心態的葉問給予還擊的過程。這一段根本不符合葉問他一直以來所表現的鋒芒不露的心態,反倒將葉問變成一個欲將所習之武都用於挽回民族尊嚴的人物。老實說,我唯一能夠給予這種轉折所產生的合理理由就是,葉問原來是一個愛國主義人士,只是我們太笨看不出而已啊!

除了用文字表達出來的情節之外，我覺得在拍攝上《葉問》系列都有一個相當奇怪的地方,就是在於對拳腳的處理。我不是說電影設計的功夫打鬥場面安排的不好(我覺得是近十幾年最精彩的),而是在展現這些拳腳交錯上有點突兀。讓我們看看接下來的幾張截圖吧!

既然在無數的打鬥當中有觀眾的存在,為何不可以把某些鏡頭拉遠一點,顯示戰鬥場地是多麼的小,諸位武林高手是如何的厲害,更詳細的表現一方敗陣的時候其他人的反應呢?每一次的功夫較量,其實都好像打一場擂台拳擊賽,除了對陣雙方以外其實還有周邊的一切值得映入鏡頭內。老實說,武林高手出招快到無影無蹤是預料之內的一件事,我覺得將一兩招功夫從群眾位置去拍攝並無問題,甚至樂於見到不只是手手腳腳(就例如說金山找pk第二個武館師傅吧，他們倆拿著竹棍打起來，可以接一下就是從群眾角度拍攝兩個人揮動竹竿進攻一下防守一下，拿一些幅度較大的動作去拍攝，甚至把畫面做成一格帥氣的擺姿勢也好啊)。但是電影每次都異常頑固地放大手手腳腳的移動,好像那個場地是無限大般(角色跑到那那裡就是擂台的中心?),我們只要看那隻手如何向對手的面打,對方的血怎麼噴出來,到他躺在地上的時候就到對方如何的得意忘形(特別是第二集的擂台打鬥，動不動就加上演員被一拳打得毆飛的鏡頭，這樣重複運用在不同對戰中也太奇怪吧)。沒錯演員們是打得出色,可是鏡頭就讓一切打鬥展示上太過公式化。電影的場面既然不是絕對的一打一,如能從一個更為舒服的角度清清楚楚看見雙方如何擺動全身,如何於窄小的空間揮動兵器攻擊對手,我覺得比永遠讓觀眾看清楚他們如何一拳打過去但是卻忘記了現實環境的限制和佈置更加合適。其實，有時候鏡頭稍微靈活一點，就已經可以給予演員所展示的動作更大的發揮空間了。

(小弟按：以上一點比較具爭議啊，來看的不妨留言交流一下您的看法!!)

 《葉問》系列以甄子丹為主角,但甄子丹本人的演技我覺得有點兒不足。甄子丹作為葉問這一位一代宗師,眼神卻是相當的空洞。他的功夫演出當然是相當精彩,難以被他人望及。但是他在文戲上卻像一個......呆子般。你不相信嗎?看看這幾張截圖吧!

你感覺到葉問對日本人肆意欺負中國人的怒火嗎? 你明白葉問把日本高手統統打敗後的感概嗎?我相信劇本是有寫的,但是甄子丹卻沒有用他的演技表達出來。他笑的時候很勉強,怒的時候很像在賣萌(我真的是如此覺得的),有些時候更是沒有表情的!!(這完全是浪費了一個大好機會!)甄子丹令葉問這個角色在武術擂台以外,和一個正常人沒有分別。隱士和平凡人的區別在於,隱士是你能夠感覺到他是如眾不同的,雖然是大隱隱於市,他和平凡人都總有一點不同的地方。但是甄子丹所演繹出的葉問卻不是一位隱士,反倒更像一個缺乏生氣的“好打得”病人(快變成白面包青天裡面的戚家二少XD),缺了一份屬於宗師的氣場,缺乏一份武者的對追求武術的熱誠,有禮但難以看成一位有個人魅力的君子。
 
近年的香港電影市場充斥著合拍片,《葉問》系列也是當中之一。比起不少合拍片,《葉問》系列勝在依然能夠保持這一份港產武打片的狠,勁,強的味道。但是如果要我認為《葉問》和《葉問2》是高水準,值得其他合拍片學習的好電影,我實在難以啟齒了。要搶飲頭啖湯之餘交出高水準,並非一件易事!

(備註:所有本文章之圖片皆來自youtube短片截圖。)